第十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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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
所謂的好苗子，林落茲後來明白了。
原來是殺人的好苗子。
死門這種地方，她從未聽過，這名字聽著就不像是什麽好地方，她不太想去。
但她不想死，她要是不去，那個會變成黑氣的妖怪一定會殺了她。
知道妖怪名字的時候，她在水牢裏已經度過了太久不見天光的日子。
小小的身體猶如一灘爛泥趴在地上，偏著腦袋，半張臉浸在泥水裏，雙眼緊閉，眼睫微顫，她後悔到這裏來了，她想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，這樣就能早點見到娘親。
林落茲終究沒這麽做。瀕死時，她想起了娘親臨死前說的話。
“小團兒……好好活……”
林落茲用盡全力翻了個身，仰面躺在黑暗中，耳朵浸在泥水裏，這一刻仿佛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音，只剩下甕聲甕氣的沈重呼吸。
“吱呀”一聲刺耳響動，是有人進來了。
林落茲沒動，她以為是固定時候進來送飯的人，飯不過就是一塊發酸的饅頭，吃了肚子疼，不吃又要擔心會餓死。
她對食物已經不抱什麽期望，但今天的飯似乎有些許不同，終於是有了一□□人的香氣。
進來的是那個男人，依舊穿著一身黑衣，不過這次沒戴面罩頭巾，林落茲眨巴幾下眼睛，不自覺勾勾唇角，她覺得這人長得真好看。
想來也是，在這樣一個見不到日頭的地方，是個人都會變得這般白皙，她也好多天沒見過陽光，想必也快同他一樣白凈了。
林落茲目光往下移動，落在男人手裏的托盤上，幾個碗裏隱隱冒著熱氣，當真不是酸餿的饅頭了？
她趕緊爬起來，兩只竹竿似的手臂從柵欄縫隙伸出：“是給我的嗎？”
男人頷首，面無表情：“想吃，就想辦法從裏面出來，出水口我進來時已經堵上，再過不久，這裏就會被水填滿，你要是能逃出來，這些都是你的，要是逃不出來，你會死在這裏。”
他皮笑肉不笑：“放心，這出水口並非第一次堵上，這水下也死過很多人，不差你這一個，就算死在這兒，你也不孤單，只不過會永遠困在這裏，永不得投胎轉世而已。”
他說得輕巧，讓林落茲差點以為這當真只是件小事，可她很快反應過來，因為男人端著托盤就要轉身離開。
她慌亂叫住他：“哎！你等一下！”
男人站定，頭也不回，聲音平靜冷淡：“還有什麽遺言說吧，或許我哪天會大發慈悲幫你轉達。”
腳下的泥水急速上升，林落茲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，她的兩只手緊攥住柵欄，小臉擠著縫隙想離近點，柵欄堅固無比，擠得她一張臉皺巴巴的，說話也艱難：“你還沒告訴我，你叫什麽名字！”
男人一怔，許是沒想到她會問這話。
林落茲繼續說：“我要是死了，一定會回來找你的，我已經記住你的臉了！”
男人回頭看著她，良久，冷不丁吐出兩個字：“羅言。”
羅言，簡簡單單兩個字，林落茲認認真真在心底默念了一遍。
羅言一走，林落茲拖著虛弱的身體開始想辦法。
這人沒有騙她，出水口當真是被堵上了，因為腳下的水位仍在不斷上漲，林落茲慌得不行，有鐵柵欄在，她出不去，一旦水淹過了頭頂，她就得死在這兒了。
她不想死。
娘也不想她死。
她要活著，要好好活著。
羅言其實一直沒走，他就坐在水牢外，眼睛盯著出水口的方向，靜靜等待。
林落茲在裏頭爭分奪秒的時候，他在悠閑喝茶，兩人隔著一扇石門，處境卻是一個天一個地。
那天，林落茲真的差點死在水牢裏，若不是最後關頭羅言及時出手，興許她真的會像他所說，永遠困在這裏，困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裏。
羅言當然不是白白救她，洗衣做飯掃地的活計，她全都得幹。
真正進了死門之後她才知道羅言為何要把她關在水牢裏那麽多天。
她是人，是這死門裏頭唯一的活人。
人有人味，鬼有鬼味，在水牢那些日子，是羅言為了掩蓋她身上人味的法子。
也是這時，她才知曉，原來羅言並非是壞人，他只是表面上看著壞，其實心總歸是好的。
林落茲沒能過幾天安穩日子，羅言時常不在家，他不在的時候，那些人就會找上門來。
那些人便是自願入死門的門徒，林落茲在他們這些人眼中是個新奇玩意兒，他們從未見過這麽幹凈的人，不帶一絲怨氣，這樣的人不該存在於死門。
“餵，真是羅言帶你進來的？”一個眼睛徒餘兩個黑窟窿的人問道。
林落茲忍住惡心，點頭道：“是啊。”
身後傳來嗬哧聲響：“嗬……好香啊。”
林落茲背後一涼，原地蹦跶了好幾下，遠離剛才所站的位置。
那地方現在多了個人，不、不對，那不是人！沒有頭、手腳，甚至連身子都沒有，說話的聲音是從一個樣式奇特的木盒子裏傳來的。
林落茲壯著膽子打開了盒子，當即嚇得扔了出去。
盒子裏裝著一大團血淋淋的肉塊，那是半張人臉。
“你們快看吶，這小孩臉都嚇白了！”
林落茲當即就想跑，手臂卻被人拽住，她一回頭，立刻失聲尖叫起來，扭頭就吐了出來。
她看見拽住自己手臂的人，下半張臉都被挖掉了，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坑洞，她一下便聯想到了盒子裏的肉塊。
當晚，這群人將她帶走，帶到了一個比水牢還可怕的地方。
那裏所有人都長得奇形怪狀，也有一些樣貌正常的人，他們見到林落茲不約而同感嘆：“她看起來真的很好吃啊。”
“妖怪！你們這群妖怪快放開我！”
林落茲小小的拳頭於他們來說根本不足為懼，她越是嘶吼掙紮，他們越是興奮激動。
第二日，羅言是在忘川河邊找到她的。
“你在做什麽？”他問道。
林落茲手裏捧著忘川河水，聽到這話時，略一怔楞，掌心裏的水流順著指縫稀稀落落流盡。
羅言仔細打量了她一遍。
她少了一只耳朵，半邊臉都被咬掉了，身上到處都是牙印，血染了一遍衣服，此時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，渾身充斥著血腥氣。她在哭，哭出來的淚水是黑的，周身散發著她自己看不見的黑氣。
她不知道，但羅言很清楚，那是心裏生了執念以後，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怨氣。
這樣重的傷，放在凡人身上，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，可林落茲小小一個人，倔強地撐到現在，還想著要喝點水，潤潤嗓子。
嚎了一晚上，她又累又餓又渴。
羅言背著手，走近一步，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：“誰幹的？”
林落茲只是哭，只是不住地搖頭。
她現在臉不是臉，淚不是淚，倒是想說話，可嗓子像刀割火燒一樣，什麽也說不出來。
羅言似乎看出了異常，走到她面前，擡手虛空一揮，她周身的黑氣霎時散去大半。
林落茲看不到什麽黑氣，只是覺得忽然之間，身上沒那麽痛得緊了，淺淺扯開嘴角，立刻疼得想起來昨晚那個一口獠牙的妖怪咬掉了她半張臉來著。
他的手就這麽僵在空中，眉頭微皺：“疼嗎？”
這麽多天下來，林落茲大概也猜到了這是什麽地方，昨晚的經歷讓她更是確定，她在這裏格格不入，變成現在這樣似乎更像當地人了，仔細想想倒也不是什麽壞事，只要人還活著，沒死就不算什麽大事。
她擡手擋住臉，搖了搖頭。
她是沒死，但她也不能算個人了，這張臉會嚇到別人的。
羅言撥開了她的手，帶著涼意的手指拂過她的臉側，瑩瑩亮光一閃而過，林落茲的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覆如初。
最後恢覆的是她的眼睛。
身體恢覆完好的一瞬，周身縈繞的餘下黑氣全都消散而去，林落茲飛快眨巴幾下眼睛，撲通一下跪倒在地，連磕了三個頭才仰頭望進羅言低垂的目光：“羅言，我不找你報仇了，你是個好人，不對，你是個厲害的好人，我願意一輩子給你洗衣做飯，做牛做馬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，那你……能不能收我為徒啊？”
林落茲的算盤打得很響，羅言那只將要放在她腦袋上的手一頓，便聽她大聲說道：“師父在上，請受徒兒一拜！”
羅言自打記事以來就在死門，入死門，生死永不離，他即便是死了，魂亦歸此。
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十歲大的小姑娘，明明方才還哭得眼淚直流，一眨眼就笑得這麽燦爛，他是在猶豫。
游意的那把銀鑰匙閃過他眼前，須臾間回神，他註意到林落茲有只手一直攥著什麽東西。
“好，那我要從你身上拿走一樣東西，你可願意？”
“嗯！”
羅言要走了她的那把銀鑰匙。
看她依依不舍地放進他掌中，擡眼對上他探究的目光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羅言看懂了她想問什麽，冷著臉搖頭：“除非我死了，不然你別想著再要回去。”
林落茲乖巧地點點頭：“那就給你吧。”
她不想要他死。
一把鑰匙而已，人都不在了，要把鑰匙做什麽？
給就給了。
八年後，鑰匙重新回到了她手上，銀色周身刺目鮮紅，浸透了羅言的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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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謂的好苗子，林落茲後來明白了。
原來是殺人的好苗子。
死門這種地方，她從未聽過，這名字聽著就不像是什麽好地方，她不太想去。
但她不想死，她要是不去，那個會變成黑氣的妖怪一定會殺了她。
知道妖怪名字的時候，她在水牢裏已經度過了太久不見天光的日子。
小小的身體猶如一灘爛泥趴在地上，偏著腦袋，半張臉浸在泥水裏，雙眼緊閉，眼睫微顫，她後悔到這裏來了，她想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，這樣就能早點見到娘親。
林落茲終究沒這麽做。瀕死時，她想起了娘親臨死前說的話。
“小團兒……好好活……”
林落茲用盡全力翻了個身，仰面躺在黑暗中，耳朵浸在泥水裏，這一刻仿佛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音，只剩下甕聲甕氣的沈重呼吸。
“吱呀”一聲刺耳響動，是有人進來了。
林落茲沒動，她以為是固定時候進來送飯的人，飯不過就是一塊發酸的饅頭，吃了肚子疼，不吃又要擔心會餓死。
她對食物已經不抱什麽期望，但今天的飯似乎有些許不同，終於是有了一□□人的香氣。
進來的是那個男人，依舊穿著一身黑衣，不過這次沒戴面罩頭巾，林落茲眨巴幾下眼睛，不自覺勾勾唇角，她覺得這人長得真好看。
想來也是，在這樣一個見不到日頭的地方，是個人都會變得這般白皙，她也好多天沒見過陽光，想必也快同他一樣白凈了。
林落茲目光往下移動，落在男人手裏的托盤上，幾個碗裏隱隱冒著熱氣，當真不是酸餿的饅頭了？
她趕緊爬起來，兩只竹竿似的手臂從柵欄縫隙伸出：“是給我的嗎？”
男人頷首，面無表情：“想吃，就想辦法從裏面出來，出水口我進來時已經堵上，再過不久，這裏就會被水填滿，你要是能逃出來，這些都是你的，要是逃不出來，你會死在這裏。”
他皮笑肉不笑：“放心，這出水口並非第一次堵上，這水下也死過很多人，不差你這一個，就算死在這兒，你也不孤單，只不過會永遠困在這裏，永不得投胎轉世而已。”
他說得輕巧，讓林落茲差點以為這當真只是件小事，可她很快反應過來，因為男人端著托盤就要轉身離開。
她慌亂叫住他：“哎！你等一下！”
男人站定，頭也不回，聲音平靜冷淡：“還有什麽遺言說吧，或許我哪天會大發慈悲幫你轉達。”
腳下的泥水急速上升，林落茲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，她的兩只手緊攥住柵欄，小臉擠著縫隙想離近點，柵欄堅固無比，擠得她一張臉皺巴巴的，說話也艱難：“你還沒告訴我，你叫什麽名字！”
男人一怔，許是沒想到她會問這話。
林落茲繼續說：“我要是死了，一定會回來找你的，我已經記住你的臉了！”
男人回頭看著她，良久，冷不丁吐出兩個字：“羅言。”
羅言，簡簡單單兩個字，林落茲認認真真在心底默念了一遍。
羅言一走，林落茲拖著虛弱的身體開始想辦法。
這人沒有騙她，出水口當真是被堵上了，因為腳下的水位仍在不斷上漲，林落茲慌得不行，有鐵柵欄在，她出不去，一旦水淹過了頭頂，她就得死在這兒了。
她不想死。
娘也不想她死。
她要活著，要好好活著。
羅言其實一直沒走，他就坐在水牢外，眼睛盯著出水口的方向，靜靜等待。
林落茲在裏頭爭分奪秒的時候，他在悠閑喝茶，兩人隔著一扇石門，處境卻是一個天一個地。
那天，林落茲真的差點死在水牢裏，若不是最後關頭羅言及時出手，興許她真的會像他所說，永遠困在這裏，困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裏。
羅言當然不是白白救她，洗衣做飯掃地的活計，她全都得幹。
真正進了死門之後她才知道羅言為何要把她關在水牢裏那麽多天。
她是人，是這死門裏頭唯一的活人。
人有人味，鬼有鬼味，在水牢那些日子，是羅言為了掩蓋她身上人味的法子。
也是這時，她才知曉，原來羅言並非是壞人，他只是表面上看著壞，其實心總歸是好的。
林落茲沒能過幾天安穩日子，羅言時常不在家，他不在的時候，那些人就會找上門來。
那些人便是自願入死門的門徒，林落茲在他們這些人眼中是個新奇玩意兒，他們從未見過這麽幹凈的人，不帶一絲怨氣，這樣的人不該存在於死門。
“餵，真是羅言帶你進來的？”一個眼睛徒餘兩個黑窟窿的人問道。
林落茲忍住惡心，點頭道：“是啊。”
身後傳來嗬哧聲響：“嗬……好香啊。”
林落茲背後一涼，原地蹦跶了好幾下，遠離剛才所站的位置。
那地方現在多了個人，不、不對，那不是人！沒有頭、手腳，甚至連身子都沒有，說話的聲音是從一個樣式奇特的木盒子裏傳來的。
林落茲壯著膽子打開了盒子，當即嚇得扔了出去。
盒子裏裝著一大團血淋淋的肉塊，那是半張人臉。
“你們快看吶，這小孩臉都嚇白了！”
林落茲當即就想跑，手臂卻被人拽住，她一回頭，立刻失聲尖叫起來，扭頭就吐了出來。
她看見拽住自己手臂的人，下半張臉都被挖掉了，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坑洞，她一下便聯想到了盒子裏的肉塊。
當晚，這群人將她帶走，帶到了一個比水牢還可怕的地方。
那裏所有人都長得奇形怪狀，也有一些樣貌正常的人，他們見到林落茲不約而同感嘆：“她看起來真的很好吃啊。”
“妖怪！你們這群妖怪快放開我！”
林落茲小小的拳頭於他們來說根本不足為懼，她越是嘶吼掙紮，他們越是興奮激動。
第二日，羅言是在忘川河邊找到她的。
“你在做什麽？”他問道。
林落茲手裏捧著忘川河水，聽到這話時，略一怔楞，掌心裏的水流順著指縫稀稀落落流盡。
羅言仔細打量了她一遍。
她少了一只耳朵，半邊臉都被咬掉了，身上到處都是牙印，血染了一遍衣服，此時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，渾身充斥著血腥氣。她在哭，哭出來的淚水是黑的，周身散發著她自己看不見的黑氣。
她不知道，但羅言很清楚，那是心裏生了執念以後，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怨氣。
這樣重的傷，放在凡人身上，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，可林落茲小小一個人，倔強地撐到現在，還想著要喝點水，潤潤嗓子。
嚎了一晚上，她又累又餓又渴。
羅言背著手，走近一步，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：“誰幹的？”
林落茲只是哭，只是不住地搖頭。
她現在臉不是臉，淚不是淚，倒是想說話，可嗓子像刀割火燒一樣，什麽也說不出來。
羅言似乎看出了異常，走到她面前，擡手虛空一揮，她周身的黑氣霎時散去大半。
林落茲看不到什麽黑氣，只是覺得忽然之間，身上沒那麽痛得緊了，淺淺扯開嘴角，立刻疼得想起來昨晚那個一口獠牙的妖怪咬掉了她半張臉來著。
他的手就這麽僵在空中，眉頭微皺：“疼嗎？”
這麽多天下來，林落茲大概也猜到了這是什麽地方，昨晚的經歷讓她更是確定，她在這裏格格不入，變成現在這樣似乎更像當地人了，仔細想想倒也不是什麽壞事，只要人還活著，沒死就不算什麽大事。
她擡手擋住臉，搖了搖頭。
她是沒死，但她也不能算個人了，這張臉會嚇到別人的。
羅言撥開了她的手，帶著涼意的手指拂過她的臉側，瑩瑩亮光一閃而過，林落茲的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覆如初。
最後恢覆的是她的眼睛。
身體恢覆完好的一瞬，周身縈繞的餘下黑氣全都消散而去，林落茲飛快眨巴幾下眼睛，撲通一下跪倒在地，連磕了三個頭才仰頭望進羅言低垂的目光：“羅言，我不找你報仇了，你是個好人，不對，你是個厲害的好人，我願意一輩子給你洗衣做飯，做牛做馬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，那你……能不能收我為徒啊？”
林落茲的算盤打得很響，羅言那只將要放在她腦袋上的手一頓，便聽她大聲說道：“師父在上，請受徒兒一拜！”
羅言自打記事以來就在死門，入死門，生死永不離，他即便是死了，魂亦歸此。
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十歲大的小姑娘，明明方才還哭得眼淚直流，一眨眼就笑得這麽燦爛，他是在猶豫。
游意的那把銀鑰匙閃過他眼前，須臾間回神，他註意到林落茲有只手一直攥著什麽東西。
“好，那我要從你身上拿走一樣東西，你可願意？”
“嗯！”
羅言要走了她的那把銀鑰匙。
看她依依不舍地放進他掌中，擡眼對上他探究的目光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羅言看懂了她想問什麽，冷著臉搖頭：“除非我死了，不然你別想著再要回去。”
林落茲乖巧地點點頭：“那就給你吧。”
她不想要他死。
一把鑰匙而已，人都不在了，要把鑰匙做什麽？
給就給了。
八年後，鑰匙重新回到了她手上，銀色周身刺目鮮紅，浸透了羅言的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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